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特展Hollanders in huis：Vermeer en tijdgenoten uit de Britse Royal Collection，展間內富貴氣的大紅。（圖片來源：海牙觀光局網頁。）
英國皇室各代君主皆有收藏珍畫的喜好，迄今被認為是歐洲皇室中庫藏最豐且品質最佳。據估計英女王擁有約八千幅畫作，這些寶貝平日多放置在英格蘭十多處宮殿裡如白金漢宮和溫莎古堡，但海牙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（Mauritshuis）破天荒獲女王伊莉莎白二世允諾出借二十幾幅珍品跨海來荷展出！
荷蘭的莫瑞泰斯的來頭也不小。博物館是一幢以建造者約罕・莫瑞泰斯親王（Johan Maurits van Nassau-Siegen）為名的西元十七世紀荷蘭古典主義風格大宅 。荷蘭國王威廉一世於西元1816年將其父油畫收藏全數捐給政府，如今眾多皇家收藏都存放於此，鎮館之寶就是維梅爾受萬人愛戴的神作「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」（Meisje met de parel），年年吸引遊客數以萬計只為一睹那欲語還休的回眸。
特展九月底開幕，隔月就迎來萬人迷嬌客：英國威廉王子之妻、劍橋公爵夫人凱特・密道頓（Kate Middleton）。這還是她個人首次正式出訪行程，引發荷蘭媒體不小追逐陣仗。
荷蘭黃金時代=中國盛唐
此次借展畫，全來自荷蘭畫壇上最輝煌的黃金時代（Gouden Eeuw，約西元17世紀）。大師級畫家中有吉拉德・特・博爾奇（Gerard ter Borch）、格里特德奧（Gerrit Dou）、彼得・德・霍赫（Pieter de Hooch）、加布里埃爾・梅曲（Gabriël Metsu ）與陽史丹（Jan Steen）等。
荷蘭人時至今日，如同喜歡提及盛唐大治的漢民族，也愛緬懷過去這段西洋發展史上的巔峰。因航海貿易與向外殖民讓國內迅速累積龐大財富，取代原霸主西葡兩國。經濟繁榮創造龐大新富人階級，他們大筆揮霍金錢在資助或購買藝術品上，整體帶動藝術行業興起。宗教畫影響力削弱，風景、人物靜物或肖像畫則各擁一片天。
館方人員正在打點藍色展示間，正中位置毫無疑問留給維梅爾。（圖片來源：Kunst in Wijk）
賞玩風俗畫要抽絲剝繭
黃金時代風俗畫大行其道。我們無需對此名詞冠以有色眼光，它就是泛指以寫實手法描繪風土民情的一種繪畫類型。既以日常生活為題，內容包羅萬象：舉辦家庭音樂會、調情搞不倫、作買賣、幹家事雜活、街頭打架、喝酒開趴等雞毛蒜皮的生活片段，透過畫滿足了我們的偷窺心態，呵，「原來古人也能玩得如此精彩」，真會邊看邊叫人嘴角微揚。
展場內主辦單位也貼心列舉提示教人如何讀懂風俗畫：
1. 場所：場景發生在家中？小酒館還是農舍？
2. 衣束：登場人物穿甚麼？衣著光鮮、邋遢還是有礙風化？
3. 物件：人物是否持有或配戴任何物件？從中能否推斷角色個性、特長與職業？
4. 表情：喜與悲，或意有所指？
5. 互動：畫中人物與谁互動？眼光看著谁？
6. 秘密訊息：畫家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？有時畫中之畫隱藏玄機。
來來看圖說故事之三個賞析
特展中最有話題性、搶盡風頭的首推維梅爾（Johannes Vermeer）的「婦人音樂課」（Dame aan het virginaal met een heer / De muziekles）。維梅爾一生只創作了36~37張畫，這一幅約誕生在西元1660-1662年間，也是英女王藏畫中唯一一幅維梅爾；莫瑞泰斯自己也僅有三幅：除前面提到的「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」（Meisje met de parel），還有「台夫特即景」（Gezicht op Delft）和「獵神戴安娜與同伴」（Diana en haar nimfen）。
人說維梅爾畫的是攫取一瞬間的永恆。畫中人物總是沉靜地，調色也如夢似幻，再輔以撲朔迷離的光影投射、出人意料的題目都讓畫瀰漫著濃濃神秘感。看著看著，好像會不自覺地把呼吸給放緩，就怕驚擾了畫中和諧。
維氏畫途走的並不順遂，在世時小有名氣但總入不敷出，四十幾歲英年早逝時，還留給遺孀一堆待養兒女與債務。他逝去兩世紀後幾被世人遺忘，直到十九世紀才像寶物出土一夕天下聞名，他的光影捕捉藝術被封為一絕。
這位光影大師似乎對女性較為鍾愛，筆下女性角色遠多於男性。她們共通點是散發著優雅，無論是在「讀信的藍衣少婦」（Brieflezende vrouw in het blauw）或「倒牛奶的女僕」（Het melkmeisje）皆同。非常可惜的是大畫家出生地台夫特卻沒能留下任何一幅維氏畫作，當地的維梅爾藝術中心（Vermeer Centrum Delft）展示的是製作精良的仿畫，且著重在闡揚他的藝術理念與技巧。
現在回過頭來看「音樂課」裡背著（觀者）在維吉納琴（大鍵琴一種）敲擊琴鍵的婦女與在旁吟唱的紳士。琴上吊著面鏡子，貼近去看鏡面還能看出婦女相貌，甚至映出畫架上一角，暗示畫家本人也同在室內，是大師送給喜歡找細節的我們的小驚喜。
對於這幅畫的解讀也分兩派：一是認為琴在畫中就是愛的象徵，這理應是描寫愛情的畫作，跟中文的「談琴說愛」真有異曲同工之妙；但另一派則認為拉丁格言中的「音樂是快樂的良伴和悲傷的良藥」說法而賦予該畫寓言色彩。不過細看畫中男士配戴的劍，這在當時對於音樂課老師來說十分罕見，即使在幾百年前，也許畫家別有用意？還有地板上擱著的大提琴是谁所使用？種種謎團只會讓我們更無限循環推測下去，讓此畫更富魅力了。
維梅爾傳奇畫作之一：婦人音樂課（De muziekles）。（圖片來源：莫瑞泰斯官網）
同樣在荷蘭有極高評價的畫家陽史丹，性喜描繪生動的場景，即使是混亂不堪的：扭成一團打架的平民、醉倒在路邊的流浪漢、玩遊戲的孩童，個個生動活潑躍然紙上。他畫的大堆頭作品，角落中都添加了小驚奇，所以看他的畫絕對不建議走馬看花，否則難以掌握到畫家暗藏的幽默。陽史丹跟其他畫家同僚們相同，也喜好用隱喻，甚至是在畫中隱藏荷蘭諺語，手段高超切合當時市場，生活過得挺闊綽。
我們要欣賞的「臥室仕女圖」（Vrouw in een slaapkamer，1663）也是本次另一亮點。坐在床沿上的少婦（桌上半開珠寶盒跟地毯可看出身，百年前荷蘭有錢人會將編織精細的地毯鋪在桌上顯富），一眼望去看不清是正在穿抑正在脫小腿上絲襪（在當時這小物件也有代指女性私處之意，地上散落的高跟鞋也有相同意涵）、零亂未整的床鋪，在在都暗含引誘氣息。諸如此類勾引調情畫題在當時頗受歡迎。
此外該婦女目光似乎正從畫內直視出來，再稍為注意一下兩旁刻畫精緻的樑柱，我們（看者）似乎是被畫家安排站在走道上，從開啟的門往裡瞧，所以這不只是簡單的直描畫，畫家的用意在於點醒世人：追求身體上的歡娛都只是過往雲煙。從門上擱著的骷髏頭和斷弦琵琶也都證明了畫家本意。
陽史丹的臥室仕女圖（Vrouw in een slaapkamer）。（圖片來源：莫瑞泰斯官網）
最後一幅挑出來為您作短解析的是格里特德奧（Gerrit Dou）的切洋蔥少女圖（Meisje dat uien hakt）。這位師承林布蘭的畫家，從出生到人生謝幕都在萊頓。一生約有兩百幅作品，尤以精美的小幅畫見長。
少女在大木圓盆裡用著工具刀切著甚麼，若無法立即判定為何物，從桌上擺著的幾顆跟小男孩手上高握著的，便可確認少女是切著洋蔥，在古代這食物被認定有春藥效果。再來，倒吊著的死鷓鴣，「鳥」（Bird）也暗含性交之意。
圖畫中不只一處有強烈的暗示，但女僕神情清純無邪，評論家也存在兩種說法：有的認為少女仍不經世事，就因如此純真模樣更讓人意亂情迷；另一派則指出畫中上方掛著的空鳥籠表示少女已失去童真……留有懸念，不也就是看畫的有趣之處？這幅畫實際尺寸並不大，但細看女子臉部竟找不出畫筆刷痕，彷彿渾然天成！
切洋蔥的少女清純與否至今仍然眾說紛紜。（圖片來源：莫瑞泰斯官網）
看展小撇步，聽聽過來人意見
筆者是周六午後前往，由於沒有另外花2.5歐在網上預先訂購直通pass（開放日下午三點後可用），在流量管制下硬是多排了半小時隊。原先展期只到今（2017）年一月七日，因回響熱烈現已順延至今年二月五日止，目的讓更多愛畫人來共享黃金時代大師們的風華。看完借來的女王收藏，倘若這幾位大師引起你莫大興趣，不妨也請繼續到館內的常設展找寶藏，說不定他們的其他作品正在某個房間內等待著跟你見面呢～
依傍湖邊的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，果有皇家氣派。（圖片來源：莫瑞泰斯官網）
博物館資訊
Ｍauritshuis官網
地址：Mauritshuis Plein 29, 2511 CS The Hague, The Netherlands
開放時間：周一，下午1:00至6:00；周二、三、五、六、日，早上10:00至下午6:00；周四早上10:00至下午8:00
票價：成人票€ 14、19歲以下免費
參考資料
Hollanders in huis: Vermeer en tijdgenoten uit de Britse Royal Collection
維基百科荷蘭黃金時代
Dagjeweg新聞
ELLE新聞
RD新聞
Wikipedia: Gerrit Dou
Wikipedia: Jan Steen
Wikipedia: Johannes Verme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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