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ke a Difference!荷蘭社會企業創業家

運用簡單工具把點子畫出來,和使用者一起討論和創作的 Am I a Designer 腦力激盪過程。( 圖片來源:Boukje Vastbinder提供)
荷蘭是一個社會大氛圍鼓勵創業、人民也勇於創業的國家。今年的全球創新指數評比(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14),這個橘色國度再度名列全球前五大創新國家,特別在創意及網路產業輸出表現亮眼。 在這個「創業有理、失敗無罪」的地方,你可以觀察到各型各樣的創業公司,從單一產品到整合服務、從個人工作室到跨國企業,對於新創公司人人抱有無限的想像和雄心壯志。 除了擴張、盈利、成長、併購,也有一些創業家懷有和一般人不大一樣的創業出發點,他們創業不是為了追求個人企業版圖,而是為了 Make a Difference!為了解決社會或環境問題而創業,這些人叫做 Social Entrepreneurs 社會企業創業家!
什麼是社會企業?
社會企業這個詞彙從 70 年代開始慢慢塑型,在經營策略上專注於推進人權、文化、環境的進展,是為解決社會問題而生的企業。例如從英國發跡,協助街友、失業人士藉由販售雜誌自力更生的 The Big Issue;為了增進公眾健康,設計著名 LifeStraw 水質過濾器 幫助發展中國家人民取得清潔飲水的 Vestergaard;亦或是為讓醫療設備不足地區新生兒獲得更好醫療照護,而設計實用卻低價嬰兒保溫袋的 Embrace 等等。除了這些例子,還有許許多多的社會企業,為了 Make a Difference 在世界各地默默耕耘。美國著名社會企業創投公司 Ashoka 的創辦人,曾被稱為「社會企業創業教父」的 Bill Drayton 為社會企業創業家下了一個精準易懂的註解:「對於需要的人,社會企業創業家不只滿足於給他一些魚吃或是教他如何釣魚,在革新整個漁業系統之前我們都不會停止努力。」
從社會企業創業家這個主題出發,我專訪了一位在台夫特科技大學(Delft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)任職,但同時也正熱血經營自己社會企業的老師 Boukje Vastbinder。她是一個停不下來的創業家,不僅自己投身其中,也將這份能量無保留地傳遞給身邊的人,致力讓更多的學校組織、學生一起投入社會企業的行列。Boukje 現正經營兩家公司,一個是專注於連結荷蘭研究單位和發展中國家民間組織,運用跨國資源及智慧解決社會問題的Enyini ;另一個則是推廣設計思維和創新服務設計的 Am I A Designer 。除了經營公司,Boukje 也影響許多學生投身社會企業。她在台夫特科技大學指導的創業課程:Sustainable Business Game,指導學生在短短的半年內找到合作夥伴、撰寫創業企劃書、得到法律和銀行貸款等專業諮詢,並在期末發表讓學生找到可能的投資者。半年課程累積的能量並不結束在學校,每件創業想法都以能真正實現和營運為出發點。Boukje 是如何走進社會企業這條路?如何看待創業教育?又有哪些從經歷而淬煉出的社企創業教戰心得?請聽聽她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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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領荷蘭志願學生與非洲當地民眾進行工作營,深入訪談瞭解使用者需求。( 圖片來源:Boukje Vastbinder 提供)
從設計「環保狗帳篷」的工業設計師到社會企業創業家
Boukje 原本是一位工業設計師,她和大部份的設計學生一樣,畢業後落腳在一間荷蘭設計公司,踏踏實實、朝九晚五的開始人生的第一份工作。在這份工作裡,Boukje 遇到了她最大的設計難題:環保狗帳篷!經過了多方的觀察和測試,Boukje 發現這根本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的產品!沒有任何一隻寵物狗願意住在她設計的帳篷裡,牠們寧可安然的休憩在天然、未經設計的草坪,也不想住進這個「環保」的狗帳篷。
「我感受到設計生涯最大的挫折,也從這件案子看到以環保為名的設計真相。」
「許多號稱環保的產品只是一種企業的行銷手法,為了滿足消費者心理需求而設計出不必要的產品。以環保狗帳篷的案子為例,它或許可以滿足狗主人,卻完全沒有體貼真正的使用者。讓狗兒睡在自然的土地上,比任何精心設計的狗帳篷都來的環保。」這個設計案讓Boukje結束了兩年的顧聘工業設計師生涯,決定不再為業主或是行銷口號設計產品。「我要創立自己的社會企業,設計真正的永續產品和服務。」
從失敗中學習,失敗是最有效也最便宜的創業課程
辭去工業設計師職位後,Boukje 和兩位友人創立了 DINGdesign;如果不能改變業主的想法,不如創立一個自己決定設計方向,為客戶設計真正「環保」、「永續」產品為宗旨的產品設計公司。雖然 DINGdesign 應該是一個以設計實體產品營利的公司,但真正設計出的產品數量卻非常的少。不是因為沒有案子,而是因為 Boukje 的絕對原則,自己從手中送走了許多生意。大部份的客戶需求在經過研究和檢驗後,Boukje 常常老實(而且不符生意原則)地建議客戶:要追求真正的環保,就是不要再過度設計或是生產這個產品!幾年後,DINGdesign 正式宣告歇業,三位創辦人雖然各奔東西,還是從不同的方向實踐自己的社會企業理念。其中一位共同創辦人成為生質能源公司的設計師,為東非、南非市場建立區域性生質能源系統,將農林及家庭廢棄物轉換為清潔可負擔的能源。另一位創辦人開發了新的設計產品,並販售電動腳踏車給各個荷蘭公司,將環保意識融於腳踏車設計中。至於Boukje,也是繼續走在創業這條路上。
「公司破產其實也不是太慘的事,至少比叫我設計一個環保狗帳篷來的好一點!」Boukje帶著笑容說。
「我從 DINGdesign 學習到,任何好的想法和商品,在市場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都是不可能永續經營的。我們需要更多瞭解社會企業的消費者和業主來支持公司營運。不追求賺大錢,但至少要有一定大小的市場需求和客戶,支持公司在財務上穩定經營。」並沒有因為第一次創業失敗而放棄社會企業創業的 Boukje,接連又創立了運用跨國資源解決社會問題的 Enyini 和推廣設計思維的 Am I A Designer,同時她也為一些歐洲大型企業提供走向社會企業的諮詢建議,並成為荷蘭許多大學機構的創業課程講師。「創業失敗不是問題,若當初我的第一家公司沒有破產,我不可能學習到現在經營企業模式的心得,Enyini 、Am I A Designer 和我現在帶領的創業課程或許都不會發生。一次失敗的創業經驗,比所有學校教育都來得便宜和有效多了!」
連結企業、學校、社會機構,最大化社會企業的影響力
這樣多樣化的觸角和經營模式讓 Boukje 可以協調整合各界資源,讓社會企業的影響力達到最大化。例如:從企業找尋贊助、從 Enyini 搜集在世界各個角落需要解決的社會問題、從學校招募學生志工飛往 Enyini 合作的城市和當地機構一起解決社會問題、從創業課程培養學生創業家等等。
Trashy Bags 公司即是其中一個成功並且持續的社會企業合作案例,由一位英國人 Stuart 在非洲迦納創立的社會企業,為了解決當地的塑膠廢棄物問題而生。迦納全國塑膠回收率只有微乎其微的百分之二,一年約製造出兩萬噸的塑料垃圾。Trashy Bags 的創辦人從這個問題出發,僱用迦納當地居民回收社區內廢棄的產品塑膠包裝,再將其作為創作材料,設計出環保且耐用的各式提袋、背包、筆袋、遮陽帽等產品。他們並不是第一個利用回收材製作商品的公司 ,你或許發現 Trashy Bags 和著名的瑞士環保帆布包品牌 Freitag 商品模式有點相似;但相較於百歐元起跳的瑞士品牌包,Trashy Bags 所有產品以十幾歐元平價販售,從材料、設計、製作、販售都是100% 來自非洲。類似的回收素材和商業模式,再加入一些社會關懷的元素,Trashy Bags 給予消費者一個賦有社會關懷的消費選擇。
每年經由 Boukje 的牽線,都會有一到兩批學生飛到 Trashy Bags 進行三個月左右的志工旅行,其中包含建築、工業設計、企業管理系的學生。他們運用在學校所學的專業,和當地員工一起開發新產品、建立並管理網站專頁、參與員工宿舍的建築設計等。雖然三個月的時間並不長,大部份的學生志工在迦納創造的工作成果都為 Trashy Bags 注入新的點子和活力,最重要的是許多學生在回到荷蘭後,對於各類環保或是社會議題有更主觀的關心,還有一些學生持續和 Enyini 保持聯繫,朝著創立自己社會企業的方向邁進,對於 Boukje 來說這就是最大的鼓勵。許多曾經在 Trashy Bags 留下足跡的學生志工,也在網路上分享了他們的心得和經驗,更多故事可以拜訪志工們的部落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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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shy Bags創辦人Stuart、Trashy Bags全體迦納員工和荷蘭學生志工。( 圖片來源:Trashy Bags Facebook 頁面
教育 v.s. 創業,學校教育能否教出創業家?
現在 Boukje 也將一大重心放在學校,她在八所荷蘭學校教授創業課程,有時也應邀飛往亞洲主持各類的創業工作營。和這麼多對於創業有興趣的學生相處,Boukje 認為他們的確是一群不一定適應常態學校教育的年輕人。「有時候你必須有一點無恥,有一點不按牌理出牌,這是我認為創業家最需要的兩點特質!」「在要求學生適應體系,學習規矩和知識的學校教育裡,適合創業的學生往往不是在體制裡成功的那一群。你可能不太會寫報告、不太能照著規矩一步一步學習,但在創業的世界裡,你有最大的潛力成為成功的創業家。」
很多時候社會及環境問題發生於規範、法制系統都還沒有完全系統化的發展中國家,社會企業創業家因此面臨更多挑戰,但也有更多空間來自由發揮。例如在連自來水系統都尚未建立的一些非洲地區, 社會企業不需要經過和政府機關打交道、進入系統去檢驗問題的步驟,從零開始的設計,在發展中國家的社會企業家擁有更大的自由度進行新產品開發,各式各樣創意和實用兼具的產品因此而生,如協助居民取得清潔飲用水的LifeStraw 、讓婦女和孩童也能輕鬆運輸飲用水的Hippo Water Roller 都是一些成功的例子。
「在體制尚未完全建立的時候,你必須發揮創造和想像力建立出全新的系統。照著學校、課本上的經營模式來想像尚未存在的系統和服務是行不通的。」Boukje 因此非常注重小而互動程度高的創業課程,討論和諮詢的時間遠重於教導創業模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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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營時和當地小朋友的互動。( 圖片來源:Boukje Vastbinder 提供)
如何定義「成功」創業家
什麼是成功的社會企業創業家?對於 Boukje 來說,營利和擴張絕對不是首要的評斷標準:「成功的社會企業創業家做自己喜歡的事,並且做得很成功。這樣的傻勁是創業成功的首要條件!」另外,智慧和資源的共享也是 Boukje 認為社會企業創業家必須要具備的態度。「你可能會擔心自己的點子被偷、信不過當地的機構、擔心合夥人離開,有時候你真的需要拋開這些擔心,承擔可能發生的風險。社會企業是為了解決問題而生的生意,要放開心和越多人合作、接受越多人的意見,才能真正的達到瞭解需求、解決問題的目標!」
當然,對於有志從事社會企業創業的人,財務也是不能略過的議題。創業初期的 Boukje 遇到自己喜歡的專案願意不領薪的投入,在社會企業打滾的這些年,她有了新的領悟:「社會企業不是慈善機構,絕對不要做白工!不只為了你自己,也為了其他社會企業創業者一起維持這塊市場的行情。」每個社會企業創業家都必須要找到適合自己的企業經營模式,才能讓公司擁有永續經營的本錢,對於 Boukje 來說,經營公司而且兼職講師,並藉此連結企業、學校、社會機構的資源和贊助是她讓 Enyini、Am I A Designer 在財務上永續經營的策略。「財務穩定是一切的開始,接下來才能談規模和影響力。」
訪談的尾聲,Boukje 正準備整理再度飛往非洲的行李,進行部分個人旅行、部分和當地機構見面以準備下一個社會企業工作營的行程。這已經是 Boukje 不知道第幾次拜訪這片大陸,「我想我終究不能做個領薪水、朝九晚五的好雇員, 我希望能一直控制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腳步,不失去嘗試新事物的機會,這是我永遠不會改變的追求吧!」
Boukje Vastbinder 個人檔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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社會企業創業家、研究員、講師及顧問,相信本於 Make a Difference 的創新能帶領企業朝向經濟、環境、社會三方面的永續發展。Boukje 是服務設計公司 Am I A Designer以及社會企業 Enyini 的創辦人,她並在荷蘭多所大學機構擔任講師及顧問。想瞭解更多?歡迎拜訪 Boukje 的公司頁面,任何回饋、討論、可能的合作機會都非常歡迎直接和 Boukje 聯繫,從世界的各個角落一起來擴展社會企業的影響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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