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才智慧城市埃因霍芬Eindhoven也曾淪落為乞丐

埃因霍芬(Eindhoven)百年來的城市發展都與飛利浦(Philips)習習相關。(來源:flickr#Martijn Aukema
小國生存之道通常在於有限資源的整合與分配,即便是早已坐穩歐洲進出口大國的荷蘭也不例外。在國家有計畫性的推動,以區域產業特質又分為:阿姆斯特丹的航空港(Airport)、鹿特丹的海港(Seaport)、埃因霍芬(Eindhoven)的智慧港(Brainport)。前兩者對大家來說可能比較不陌生,但哪裡是埃因霍芬?智慧港又是什麼啊?為什麼說這天才智慧城市也曾淪落為乞丐?就讓我們繼續講下去…
埃因霍芬在那?搞什麼?
埃因霍芬是荷蘭南部省份北布拉班特(North Brabant)最大的城市(人口22萬左右),距離阿姆斯特丹一個半小時的車程。所謂的智慧港指得是,以埃因霍芬為中心與周圍21個城鎮所組成的大區域,聚焦產業領域包括有:高科技系統和材料、食品加工、汽車/智慧交通、醫療儀器、太陽能技術及設計等等。
埃因霍芬之於荷蘭就像新竹之於台灣,他也是百年電器品牌飛利浦(Philips)的故鄉;目前集結了許多高科技產業的進駐,地位等同「荷蘭矽谷」;更在2011年被國際組織ICF(智慧城市論壇Intelligent Community Forum)評選為「全球最智慧的區域」;此區平均每一萬人就擁有22,6個專利,密度堪稱世界第一,因而獲得「地表上最聰明城市」的封號;全荷蘭36%的私人企業研究開銷都砸在於此;240億歐元的GDP產值、550億歐元的出口量,佔荷蘭總體經濟的四分之一(註1),更是數十年前無人能想像得到的奇蹟。
但如此天才型的智慧城市,可是歷經過一番產業外移與轉型的腥風血雨,上演過窮途末路、團結是力量的乞丐戲碼,才能交出目前如此亮眼的成績單。接下來就要來聊聊這段絕地大重生的故事。

延伸閱讀飛利浦的世紀:從燈泡工房到電子帝國的荷蘭奇蹟

自己的城市自己救
80年代埃因霍芬也曾受到全球化的打擊,當最重要的大廠飛利浦,將其製造業外移到成本較低的國家後,3萬多個工作機會瞬間在兩年內全數蒸發(飛利浦曾為城市創造了11,5萬個工作);再加上另外一家卡車大廠DAF的企業重組,必須裁員5,000名,更是雪上加霜;造成埃因霍芬的經濟重挫、嚴重的社會問題。故事情節發展至此,不得不讓人想起美國通用汽車(GM,General Motors)的大本營鬼城底特律(Detroit,註2)。
還好埃因霍芬沒走上一樣的路子,前市長Rob van Gijzel回憶著:到了90年代,沒有人知道該怎麼面對如此重大的危機,只能向全體市民「集思」與「集資」(早就形成的群眾募資概念)。由當時的地方首長Rein Welschen,找來埃因霍芬科技大學(TU/e,Technology University Eindhoven)執行首長Henk de Wilt和商會(the Chamber of Commerce)主席Theo Hurks,研擬成立一個獨立委員會,向每位市民募資10荷盾(註3)後,再由委員會統整運作,並歡迎大家針對「如何改善家園的經濟發展?」提案,只要通過審核即可獲得資金補助。一整個就是自己的城市自己救的概念!
話說,如果一樣的情形發生在台灣,這個由地方政府所統籌的群眾募資改革,不知能實踐到什麼程度?是不是又得靠什麼裙帶關係才能雀屏中選?可能又不知道要爆出多少件官商勾結的醜聞?或許在埃因霍芬也曾發生過?不過至少時間證明,透過20多年的努力,城市擺脫了他乞丐的身份,化為全地球表面上最有智慧的天才,因此初步推測當初大部分的資源是有被用來解決在地的經濟困境;也或許正如他們自己所說,開放、合作、互信才是成功逆轉的關鍵。
20161024smartcity_eindhoven2
埃因霍芬前市長Rob van Gijzel對記者侃侃而談城市的興衰過程。(©Cindy Liao攝影)
地方政府出面當媒人事半功倍
全世界都在談政府、產業(包括NGO)、學術和研究機構的三方合作,荷蘭人也有他們自豪的「三螺旋(Triple Helix)DNA」理論(註4)。從埃因霍芬90年代的翻轉過程中,不難發現他們已摸索出一套方法,就是由地方政府出面當媒人。但要當個成功的媒人又得具備哪些條件呢?
第一、不怕人多口雜揪大家一起來唬爛
以半公家色彩(註5)的智慧港說起吧!第一次聽到這詞時心想:又是唬爛人搞出來好唬人的城市行銷主題吧!不就是喊喊口號、擺擺樣子。但也覺得他們跟一般公部門頗不一樣,態度極為積極主動、不怕事多只嫌少,不說,還真不知道他們有公家色彩,反倒是比較像家私人公關公司。
確實也沒錯,智慧港的功能有一部分包括行銷、甚至到招商,但哪個地方政府不在為這碼事煩惱,看看台灣從北到南林立招不到商、空蕩蕩的科學園區就知道。埃因霍芬沒有阿姆斯特丹首都的優勢、也沒有鹿特丹大港的建設,只好以三個臭皮將勝過一個諸葛亮的概念,找來四周圍的鄰居城鎮共謀大業,口徑一致對外宣傳,同時建立起更大的網際網絡。就像媒人配對網站一樣,先得要有足夠的成員才好配對。
第二、營造配對的窩巢
在飛利浦產業外移後,城市中留下許多廢棄的舊場址得處理,但危機就是轉機。有的變成校區、商業空間、博物館等;大範圍的污染廠Strijp-S直接以1荷頓賣給地方政府,而後轉型為住商混合的文創區,也是目前眾多新創公司、荷蘭設計周的大本營;Strijp-R廠區也由知名荷蘭設計師Piet Hein Eek進駐和數個興建中的住宅案;原飛利浦研究園區則改建為「埃因霍芬高科技園區(High Tech Campus Eindhoven)」,走進可見Philips、NXP、Intel、Holst Centre等大名,焦點鎖定高科技、能源、食品安全等領域。
還有,不能忘記當地重要的人材培育中心:埃因霍芬科技大學;台積電全靠它的ASML半導體設備大廠,就座落在旁邊的Veldhoven;位在鄰鎮Helmond的荷蘭國家汽車工業園區(Automotive Campus),可說是智慧交通發展的重要交流平台;最近夯得不得了的Tesla也選定鄰近的城鎮Tilburg設下歐洲廠區。
促進產業鏈的完整,也是地方政府這媒人能說服他人的重要特色。

延伸閱讀失落空間的荷式永續復興I:文創社區破除工廠禁區的魔咒Stijp-S

20161024smartcity_eindhoven%cb%87
由文創特區Strijp-s裡的地標建築Klokgebouw頂樓望向埃因霍芬市區。(©Cindy Liao攝影)
第三、製造開放式的火花
所有科技產業都知道研發過程,不但費時耗力、更得砸下大把大把的銀子,偏偏技術更新的速度之快,往往如果由一家公司全數自己承擔,具有相當大的風險。因此在大埃因霍芬地區推崇著一種叫「開放式創新(open innovation)」的模式,是跨界結合各種資源與利益團體在一起,並將知識分享、利益共享、風險共擔。
舉幾個例子來說明。例如:Holst Centre研發中心的商業模式為:各家贊助企業將自身的研發業務以更低廉的方式外包給中心;由於得到多家企業在同一類似科技項目上面的贊助,中心得以用更有效率的方式產出研發成果;最後,所有贊助企業得以用「非獨家授權」的方式取得技術的使用權。又或是半導體設備大廠ASML,在研發新一代極紫外線(EUV)微影科技時,請來荷蘭國家級研究機構TNO、埃因霍芬科技大學、比利時研究機構imec等共同助陣,因此技冠群雄、縱橫全球的市場。
最後一個為城市中的Living Labs,簡單說就是把實驗室搬到公共場域的大街上,出了名衝突事件不斷的酒吧街既為其一,生活實驗中心裡,充滿各式各樣收集數據的儀器。街道上安裝ViNotion的影像監測系統,不但能辨別人、車,還可紀錄移動的方向與路徑,若有任何暴力舉動也全都錄,並發出警訊於預先設定的手機或平台;Sorama所創新發明的聲音相機(sound camera)也被設置於此,將聲音視覺化,讓治安維護者在20公尺內,也可透過手機APP看得見「粗暴的聲音」;再來就是透過飛利浦照明設備控制街燈色彩,以便緩和氣血方剛買醉漢的情緒,街燈越是橘黃越是能安定人心。
20161024smartcity_eindhoven4
位在酒吧區二樓的Living Lab,政府專案負責人Tinus Kanters講解著此區的實驗。(©Cindy Liao攝影)
看完智慧港區域政府、產業(包括NGO)、學術和研究機構的三方合作案例,是不是覺得荷蘭真的是個超級務實的國家,知道自己很小、資源很有限,所以必須得統整合作,才能繼續生存下去。近年「智慧」這兩個字被濫用至極,智慧城市、住宅、交通、電器…,可以是種宣傳口號、也可是種創新突破,其差別在於是否務實地將科技應用在解決生活場域中的問題。

註1:資料來源ICF

註2:底特律本為通用汽車製造大本營,整個城市半數以上的人口都賴以相關產業為生,剩下服務業中也有多數以這些汽車業工人的消費為主。但歷經70年代的石油危機、80年代不敵日本、歐洲汽車的競爭,紛紛將工廠搬牽至成本較低廉的國家(例如:墨西哥)。城市因而面臨空前絕後的問題,至今也已宣布破產。美國知名紀錄片導演Michael Moo就曾以《Roger & Me》(1989)一片探討此事,一炮而紅。

註3:Guilder,歐元前的荷蘭貨幣。

註4:就是台灣習慣說的產、官、學合作。

註5:雖然是國家賦予的名稱,但由地方政府統籌,成員包含有私人企業、NGO、學校、研究機構等,所以算是半公半私。

 

發佈留言

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。 必填欄位標示為 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