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秘的荷蘭兄弟會(下):光明面之後的黑暗面

Delft 一兄弟會成員在為招收新生做最後的宣傳準備。(©Demon 攝影)
一篇文章裡我們談到了荷蘭兄弟會的起源,看起來是群奮發向上的有為青年組織,今天我們要談的是他們的「黑暗」面。說黑暗也許太誇張,但不可諱言地,兄弟會組織內有許許多多嚴苛的內規。這些內規即使是對在亞洲重視長幼尊卑背景下成長的我們而言,也都是不可思議的苛刻。讓我們從入會制度談起,好好了解這些匪夷所思的潛規則。
每年在大學新生接到入學通知的同時,也會接到該大學所在區域的各大兄弟會迎新活動的邀請函。以 Delft 為例,在正式開學之前的新生訓練週,來自荷蘭全國各地的新鮮人會帶著簡單的行李及睡袋,來到 Delft 投宿於各兄弟會所提供的臨時住宿空間度過這個瘋狂的第一個禮拜。
我說他是瘋狂的第一個禮拜有兩個原因:
第一、住宿環境超乎想像的擁擠。此時尚屬「新生體驗期」,所有的新生都可以參加不同兄弟會之間的各項活動,相對的住宿空間僧多粥少,所以常出現十二個男生擠一間小房間的窘境。筆者當年打開房間,簡直可比查獲人蛇集團走私貨櫃一樣。
第二、跑不完的趴踢。這一週也可以說是各家兄弟會卯足全力吸引新生的期間,在大學城裡各家兄弟各據一方,各自準備自家整整長達一個禮拜的不同主題趴踢,新生在這七天將會徹底的體驗到所謂的「酒池肉林」。你可以整晚遊走於不同兄弟會的趴踢中,從一個舞池換過一個舞池。此時的夜晚,常可以聽到喝嗨的小朋友們三三兩兩在路邊嬉鬧。
這大概是初期最輕鬆的一個禮拜了。經歷了一個禮拜的酒池肉林之後,你必須作出人生的重要選擇:「你要加入兄弟會嗎?」、「你想要加入哪一個兄弟會?」。一旦你遞交了申請書(賣身契),接下來就是至少兩年苦難的開始。
雖然各兄弟會的入會制度不盡相同,但多半都是考驗性質居高。筆者就以本身經歷作一個大略的介紹。
遞交入會申請後的第一週,你會被帶到野外露營。對不起我用詞不夠精確,不是被帶到,是騎著你的腳踏車跟著(開著車的)學長一起前往露營地。更精確地說,是騎著你的腳踏車,背著你的一個禮拜份量的行李,加上帳篷、睡袋、板凳以及一切學長想要你帶去的東西。你覺得還好嗎?嗯~請把 20 公斤的行李加乘上荷蘭不定時的狂風暴雨,最後再乘以公里數。什麼?你是女生?呃~一視同仁喔!也許是筆者同情心泛濫,但說真的,在風雨中看到 17 歲女孩背著她兩倍大的行李還外綁上一個板凳,搖搖晃晃地騎著車,後面還有學長在吆喝催趕,我頓時都要落淚了,誤以為自己闖入什麼礦坑,看著工頭奴役外籍勞工。
前往露營地只是考驗的開始,兄弟會的迎新露營可不比臺灣的迎新宿營歡樂,學長姐把新生捧在手上生怕碰著了;在這迎新露營,就是要把新生銳氣磨掉的第一步。新生不能反抗學長姐的指令,更不可能知道學長姐的 first name,只能一律以 second name(姓)相稱。這一週裡,你所面臨的衛生條件極度的嚴苛:數人擠在擁擠的帳篷裡,又黏又髒又臭還不能洗澡,更別提荷蘭的天氣條件之差。
前年甚至發生迎新露營後的第二階段活動被迫中斷,只因露營期間衛生條件太差,超過半數學生感染流感的情況。對,還有第二階段,殘酷的考驗並沒有在露營結束,露營後的第二週。新生們會被編派成三四人為一小隊,以二到三天為單位,輪流進駐不同的兄弟會家庭。
進駐期間,你必須完成前輩所交待的家務任務,舉凡打掃房舍、修補圍牆、洗衣煮飯、整理花園,以及一切不合理的額外要求,例如:沒有乾淨的衣物換穿、男生著女裝做早餐服務學長、進廚房得學狗爬進來、吃飯不得坐在椅子上、做好學長每個人不同口味的早餐後,以 room service 的方式送入房間,若學長不滿意大可將咖啡往你頭上倒下去等。嗯~真的這不是誇飾法是直述句。簡而言之,套一句報告班長的臺詞:「合理的要求是訓練,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。」
如果你也熬過了。恭喜你成為了兄弟會的一員,此時各家庭會舉行「神秘的」入會儀式。說他神祕的意思是,不是會員就無法見證儀式的過程。筆者只能說我還記得儀式當天,全家整棟樓的燈都關掉,門窗全部用鋁箔紙遮擋,廚房跟浴室是儀式舉行的場地,我被要求遠離這兩個場所。過程中可以聽到震耳欲聾的奇怪音樂跟吆喝,隔天睡醒後廚房散落著一堆生的豬腦、豬內臟,全家壯丁病的病、倒的倒,上吐下瀉昏昏睡睡。
經過這場(疑似)血腥的入會儀式,不代表你就有房子可以住了。接下來你會被帶去拍照,所以成功入會的新生會被編入附有你的一切資料的新生名冊。這本名冊會被送到各個兄弟會家庭,而家庭經過討論後,會選擇他們想要的新生進行面試,確認這名新生符合該家庭的調性後,才可以正式入住到各個家庭裡。
而入會後的家庭生活就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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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中牆上裝飾了歷任曾於此家庭中居住過的先人的照片,強化各個家庭的內聚力。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右側看起來一坨的領帶,事實上是從一樓連接到屋頂的拉鈴,主 要目的在當低年級小朋友煮完晚餐後,以拉鈴通知高年級學生下樓用餐。前人大頭照搭配提醒用餐拉鈴,大概就是對兄弟會高低年級階級權力差距最好的寫照。(©Demon 攝影)
對筆者而言,在這之前我們常以為荷蘭是一個極度自由開放的國家,上下尊卑之間的權力關係並不如亞洲之間遙遠;然而有趣的是,在兄弟會中,他們企圖建立的是一個非常嚴謹的社會架構。究竟這個價值觀從何而來,仍是筆者心中的一大謎團(或許加上入會儀式的內容,一共兩大謎團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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