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蘭足球的寒冬

明年將不會看到荷蘭隊在歐洲盃出場。（來源：Flickr#Martin Abegglen）

2015年10月13日，荷蘭國家足球隊竟然已經確定明年的暑假「放定了」。這樣的說法在一年前聽來還非常可笑，但明年在法國舉辦的歐洲盃（UEFA Euro 2016）看不到橘色球衣已經是鐵的事實。

就在今年九月初，荷蘭接連栽給了冰島與土耳其，晉級歐洲盃的機會已非常渺茫，主場對捷克的閉門戰全隊都揹著非贏不可的壓力。不過賽前阿姆斯特丹ArenA球場的門票卻也沒有售罄，似乎說明了自家球迷的不信任。

捷克隊在上半場便有球員吞下紅牌退場，形成10打11的戰局，荷蘭隊卻沒能利用機會板回顏面。2-3的最終比數雖可說雖敗猶榮，但實際情況是上半場就被進兩球、下半場又先吞下一記烏龍球，只能從0-3打起，形同把比賽的勝利拱手送給對方，最後補進兩球也無濟於事。

更令荷蘭球迷難以接受的是，歐洲盃會內賽的名額從原本的16隊擴增為24隊，傳統勁旅荷蘭理應十拿九穩，這次卻早早出局，而且連分組第三名可以踢的淘汰賽都沾不上邊。現在雖然還是秋天，但對荷蘭足球迷來說，寒冬其實已經開始，而且會從現在起持續到明年九月才算結束。

「目盲」的主帥
今年八月，荷蘭足球名帥希丁克（Guus Hiddink）提前引咎辭職，把明年歐洲盃會外賽的爛攤子留給了幕僚布林德（Danny Blind）。布林德可謂教練團內的資深顧問，是范加爾（Louis van Gaal）和希丁克兩任教練都器重的助理教練。希丁克在2014年接任荷蘭隊時，荷蘭足協也宣佈布林德將是2016年起的下一任主帥。

然而，匆匆扶正的布林德在四場比賽繳出慘不忍睹的成績，僅從世界排名142的哈薩克手中以2-1的比數勉強拿下一勝，對土耳其以0-3慘敗更是讓球迷罵聲不絕。輸給捷克的比賽，他則是在後防早早崩潰後接連派上范佩西（Robin van Persie）、多斯特（Bas Dost）和藍斯（Jeremain Lens）三名鋒線球員狂攻，也被許多人批為狗急跳牆。

整體而言，荷蘭隊在布林德率領的四場比賽裡，應變能力實在欠佳；而布林德的姓氏正是「目盲」（blind）的意思，球迷便將他貶為「盲目的教練」。除非布林德和希丁克一樣引咎辭職，否則荷蘭球迷將必須忍耐到2018年八月才會迎來下一任主帥。

布林德被人詬病的，還有不避嫌地連續啟用兒子達利（Daley Blind）擔任先發。達利的表現稱不上糟但也說不上好，但看在荷蘭隊的貧弱表現上，達利的貢獻是遠遠不夠的。無情的輿論對布林德父子是毫不保留地痛批，甚至有憤怒的球迷開設了「2016歐洲盃去布林德家看球」的臉書專頁，粉絲上看七萬人，裡面充滿著對布林德教練的各種嘲諷。

明星級的烏龍球
家喻戶曉的荷蘭球星范佩西雖剛滿32歲，但似乎已經不復當年之勇。與捷克一戰是他生涯第101場國家隊出賽，近況欠佳的他未被擺上先發，只能穿上象徵替補前鋒的19號球衣。

當捷克在第35分鐘就取得2-0領先時，布林德只好大膽拿下一隻後衛、推上范佩西，死馬當活馬醫。然而，就在第66分鐘，范佩西在對手一次自由球攻勢中竟然把球精準地頂進自家球門，其動作之熟練不禁令人想起他在去年世界盃對西班牙的「魚躍式頭槌」。

通常，進攻方的自由球或角球導致防守方發生烏龍進球的情況，大多發生在防守方的後衛想將球頂往界外，但范佩西似乎一時之間把自己當成了進攻方，「漂亮地」把球頂往球門弱邊，門將自然是反應不及。儘管范佩西在十五分鐘後將功折罪、奮力為荷蘭鏟進一球，但那記烏龍球已讓荷蘭的命運陷入了不復之地。

世代交替
2016年的歐洲盃被認為是許多荷蘭當代球星的國家隊生涯最後亮相機會，包括史奈德（Wesley Sneijder）、羅本（Arjen Robben）、范佩西等人，甚至更老一代的范德瓦（Rafael van der Vaart）都還有機會上場為金盃一搏，無奈一絲機會也在輸給捷克後成為泡影。

上述四名老將中，一般認為最有可能維持巔峰狀態、也最有可能擔任主力的是羅本，但羅本在九月輸給冰島後對荷蘭隊的未來感到非常心寒，並直接向隊友馬汀斯印迪（Bruno Martins Indi）開炮，顯見隊內的世代交替並不順利。那場比賽羅本最後受傷退場，未能出席對哈薩克和捷克的比賽，也間接減損了荷蘭的戰力。

而捷克一戰後，《每日匯報》（Algemeen Dagblad）也引述足球專欄作家摩梭（Sjoerd Mossou）的說法，後者認為范佩西現在就算退居板凳，一上場還很有可能是主宰大局的球員，但接替范佩西的德派伊（Memphis Depay） 卻還是個不成氣候的「假明星」，也不知何時才能真正成熟。

這些年來，曾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一代包括阿福萊（Ibrahim Afellay）、蘭斯、埃利亞（Eljero Elia）、萬那敦（Georginio Wijnaldum）、克拉西（Jordy Classie）還有德容兄弟（Siem en Luuk de Jong）等人，大眾封給這些人的名號一個比一個響亮，但實際上他們不是不穩定、進進出出國家隊，就是太年輕、尚待磨練，要不就是漸漸褪色。

唯一能看的「中生代」竟然只剩下撐起「禁區之王」范尼斯特魯伊（Ruud van Niestelrooy）招牌的亨特拉爾（Klaas-Jan Huntelaar），但亨特拉爾的生日只晚「老一代」的范佩西六天。這樣的陣容如何叫人感到樂觀呢？

缺席的足球強國
敗給捷克這場比賽讓荷蘭退居世界足球前十強外，但也還在前十五強內。翻開世界盃與歐洲盃的歷史，明年的荷蘭顯然不是近年來缺席大型盃賽的唯一足球強國。最近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缺席者，則是2008年歐洲盃的英格蘭。

被認為是近代足球發祥地的英格蘭，當年排名世界前十，卻因為傷兵和輕敵等因素在會外賽就止步。說到強權落馬，2002年的荷蘭隊至今也是許多荷蘭球迷心中的痛。當時的總教練就是在2012年回鍋的范加爾，他率領的橘色軍團也未能闖進世界盃小組賽。這也是為何范加爾重新接掌荷蘭國家隊時，一再對媒體表示「絕不重蹈十年前的覆轍」。

希望還是有的
從世界排名的結果來看，足球專家對荷蘭國家隊還是相當樂觀的：荷蘭只是失常、青黃不接，還沒有整體崩盤，隨時有再起的機會，就像2008年的英格蘭，兩年後還是重回世界盃16強。而范佩西和史奈德在無緣明年歐洲盃後也都發表「老驥伏櫪」宣言，表示接下來國家隊有需要，他們隨時準備為國效力，絕不輕言退休。

此外，許多球迷也看好教練團的深度。目前擔任助理教練的正是星度甚高的范巴斯坦（Marco van Basten）和范尼斯特魯伊，前者在2004到2008年就擔任過國家隊主帥，後者則是生涯進球數249、過去十年內歐洲足壇的「禁區之王」。就算布林德卸任，除了前兩位很可能接任外，外界呼聲很高的還有三拍子球員、前AC米蘭教練西多夫（Clarence Seedorf）。

荷蘭國內也有球評和球員力挺布林德，包括前鹿特丹費恩諾德（Feyenoord）主帥庫曼（Ronald Koeman），以及大牌球星范佩西。他們基本上都認為布林德是優秀的教練，只是運氣太差，應該給他更多機會。何況，這次的資格賽荷蘭以四勝五敗一和作收，也還不算非常難看。

2020年以前都沒大賽可踢？
對荷蘭抱持悲觀態度的輿論也不是沒有。《每日匯報》就認為，如果青黃不接的問題不解決，「荷蘭在2020年以前別想踢進哪個盃賽的會內賽」。《人民報》（Volkskrant）也認為，荷蘭足球現在完全是一條無舵之船，「沒有哪個方面像話」。

1988年荷蘭歐洲盃冠軍隊主力、足球名嘴古力特（Ruud Gullit）則指出，荷蘭隊必須擁有主宰力強的球員，「這次的失利不怪布林德，但是荷蘭隊已經多年沒有可以一擊致勝的可靠球員了。」古力特的說法似乎指向更嚴重、也更基本的問題，就是踢法的弱化。

根據足球權威網站goal.com的分析，荷蘭國家足球隊雖有「荷蘭學院」（Hollandse School）專門培訓新一代的足球新血，但這些年來荷蘭學院的訓練偏重國際化，也就是軟性、靈巧的踢法，而非傳統的硬派無情踢法，向來重攻輕守的荷蘭隊也因而在防守上出現無可彌補的大斷層。

在明年九月到來以前，這些議論恐怕暫時還不會停歇。明年九月，2018世界盃會外賽即將開踢，屆時對荷蘭國家足球隊、以及所有其他國家的足球隊來說，都是一個新的開始。當大家重新站在起跑點上，荷蘭會是先聲奪人的一方，還是屈居下風的一方？只能讓時間說明一切了。